高雄連爆兩起脆家重大兒虐案　學者專家點出「共通性」籲應通盤檢討

社會

2024/10/18 06:00

【記者古和純／高雄報導】高雄9月才傳出4月大女嬰遭活活餓死，孰料，本月再爆網紅六寶媽虐死2歲男童案；而女嬰、男童皆來自已社會局被關注的「脆弱家庭」，卻仍發生憾事，司法精神科醫師李俊宏認為，社工評估協助歷程需作檢討，對此，台灣醫療改革基金會董事長劉淑瓊不僅認同，還點出兩案加害人共通性，「高估」自身能力，並「低估」幼兒脆弱性。

童年創傷童年創傷（ACEs）影響巨大

心理學家阿德勒有句名言「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，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」因為並非人人有機會在物質充裕環境下長大，李俊宏提及「童年創傷經驗」（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，ACEs），假設個案來自多重童年創傷經驗的家庭，如父母親有人入獄服刑、父母親為精神疾患或藥、酒癮，或是父母親因「婚姻暴力」使得子女成長於家暴環境，皆會導致當事人童年經歷兒童虐待、兒童疏忽等相關經驗，進而影響往後身心健康與發展。

李俊宏指出，在這類環境下成長的子女，有些透過後天學習，能夠克服難關，但也有人在後續成長歷程，出現情緒、親密關係等種種問題，包括衍伸出身心相關的精神疾病。

由於，一般人養育下一代的方式，是一種學習歷程，大多套用自己在原生家庭學得的經驗，因此，「童年創傷經驗」也可能遞延至子女，這就叫做「代間傳遞」；李俊宏強調，個體差異性或個別家庭的差異性巨大，但的確有些個案，在學習親密關係、親子教育照護上，會因為過去的成長經驗，碰上困難。

脆弱家庭也有「非物質」需求須評估

此外，李俊宏也提到，不被期待出生的子女，也就是母親在非預期性懷孕所產下的子女，極容易在父母生活碰上不順遂的逆境時，或是父母關係生變，如出現抱怨「因為你，我才沒辦法跟他在一起！」、「因為你，我才和他分不開」此時孩子恐怕成爲代罪羔羊，李俊宏提醒，這類的脆弱家庭，社工需格外注意。

但這部分也是矛盾所在，李俊宏指出，有些家長因童年創傷經歷，希望藉由子女彌補自身缺憾，對孩子有濃厚感情，但當碰上現實生活面的挑戰時，又受長年慣性驅使，對親生子女代間傳遞上一代的負向經驗，產生糾葛難分的關係。

以高雄9月下旬發生的女嬰命案來說，生母陳女產下女嬰後，雖主動向鄰里長、社福機構求援，並因此被通報為「脆弱家庭」，但本就是被社會局所關懷的特定對象，竟仍無法逃離發生憾事的命運；李俊宏認為，「脆家」在評估協助上，不能僅在物質層面提供協助，社福單位是否針對脆弱家庭在非物質上需求做評估，提供適切協助，足讓生母陳女具備親職知能，並有勇氣、能力面對生活，也有待反思。

「社會安全網」層層瑕疵釀就兒虐悲劇

對此，台大社會工作學系退休教授、台灣醫療改革基金會董事長劉淑瓊表示，「脆家」社工確實自我定位常從經濟層面切入給予幫助，倘若能多具備「兒童發展」、「兒童虐待」等基本知識，或許更能及早發現脆家親子教養出現異樣，預防憾事。

劉淑瓊提及瑞士乳酪理論（Swiss Cheese Model），她解釋意外事件的發生，只是湊巧同時穿過每一道防護措施的漏洞，正如層層隨機有空隙孔洞的乳酪，湊巧一組孔洞的集合，正好讓一束光線直接穿越；而高雄連爆兩起兒虐案件，如同社會安全網的層層防護網眼不夠細膩，未能攔阻這兩名不幸的嬰幼兒墜落。

「高雄兩案有如台北剴剴案。」劉淑瓊無奈指出，相同在於都有專業人員介入，卻仍發生憾事，而從悲劇中學習，她強調，有機會接觸兒童或家庭相關工作的專業人員，都應具備一定知識與能力，社安網中與兒童接觸的每一個人，都不能推卻責任，對於兒虐該有的雷達敏銳度，不該僅存在家防中心或兒保人員的心中。

高估「照顧能力」、低估兒童「脆弱性」

『保母或家長的「照顧負荷」與孩子「脆弱性」都需要格外注意！』劉淑瓊提醒，這20多年來審視上百起重大兒虐事件，多半是這兩項錯估失衡所導致，而高雄這兩起兒虐案件的共通點，也正是女嬰生母、男童保母的相同寫照，高估自己照顧負荷的能力，並低估孩子的脆弱性，以至於將自己累垮暴怒、情緒崩潰，31歲的生母竟放任僅4月大女嬰獨處飢餓，而網紅六寶媽持鞋拔抽打小孩，不慎重擊幼兒腦部。

以六寶媽案例來說，試想她23歲至27歲這五年都在懷孕，每天得獨自面對奶瓶、尿布，因丈夫軍職多在營區，無法在家陪伴，六寶媽平時除安排自身孩子三餐、自學課程，閒暇之餘，還要剪片、貼文當出名網紅，甚至擔任保母，還照顧他人的嬰幼兒；劉淑瓊指出，即使是合格的居托保母，當照顧負荷過重，情緒也會瀕臨崩潰點，就此斷了理智線。

不過，細看六寶媽在社群平台上總是散發正向光芒，並拍攝影片教導孩子如何下田農耕，網紅媽設計的在家自學計劃書經評量審核，還獲高市教育局高分評價；劉淑瓊說，將心比心，她對社工也不忍苛責，畢竟在教養類網紅無懈可擊的包裝行銷下，年輕社工難免會出現誤判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