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建新創企業比詐團可悲」！　Lawsnote創辦人遭判4年賠1億：我做了什麼？　

【社會中心／台北報導】「有法學版google」之稱的Lawsnote七法公司，被控以爬蟲程式抓取國內資深法學搜尋系統業者法源公司30多萬筆法規沿革、內容、附件，作為Lawsnote資料庫內容營利，並以較低費用爭取客戶，遭法源公司提告，新北地院日前依違反《著作權法》判七法創辦人郭榮彥、謝復雅4年、2年徒刑，並與七法連帶賠償法源1億餘元，判決在法律圈引發震撼。

Lawsnote創辦人郭榮彥27日晚間也在臉書發聲感嘆，「原來在台灣建立新創企業，比詐騙集團還可悲」，刑度可比安博盒子嚴重性、賠償金遠超過違法的伴唱機和盜版軟體，「我很想知道我做了什麼？需要遭受到這樣的懲罰」。

Lawsnote和法源是競爭對手

法源資訊承包不少政府標案，包括司法院的法學系統檢索、法務部的全國法規入口網站、全國法規通報系統等，都由法源承辦，同時也經營專業法學資料庫「法源法律網」，提供法規、行政函釋、裁判書、起訴書等搜尋。

Lawsnote則由七法公司成立於2016年，創辦人郭榮彥從IC設計產業專利工程師轉行當律師，開發出法學搜尋引擎Lawsnote，改善過往法學檢索系統缺失，廣受不少年輕法律人好評並付費使用，卻遭法源指控違反著作權法。

新北地院日前審理認定郭榮彥和謝復雅於2018年到2019年間，未經授權透過程式，到法源下載30多萬筆法規沿革、內容和附件，作為Lawsnote資料庫營利，侵害法源的著作權，批2人恣意免費取得法源辛苦、花費大量時間建置的資料，並以低價方式與法源競爭，嚴重違反商業道德，分判郭、謝4年、2年，還判賠上億元，引發法界熱議。

郭榮彥發聲　指法源得標政府２億標案

郭榮彥昨在臉書發聲指，本案的原告是法源公司，長期以來都是政府法律相關資料庫的標案廠商，承包諸如全國法規資料庫、司法院裁判系統等政府法令查詢系統已逾20年，根據標案資料，在2018到2022年間，法源就取得上百個政府標案，得標超過2億元。

郭榮彥說，由於許多法令系統都由法源維護，因此許多政府機關上架法規異動資訊時，須要透過法源公司操作，甚至許多公文也會同步副本給法源公司，司法院裁判查詢系統也長期由法源維護。

他說，2017年他與司改會一同拜訪司法院資訊處，建議當時司法院的資訊處長用API的方式開放判決書，以便各界在需要取得即時裁判資料異動時，不用一直爬取司法院網站，降低裁判查詢系統的負載量。雖然當時處長欣然同意，但後來表示因為廠商因素，僅能開放一隻查詢 7 天前資料異動的API。

法源建置不少政府機關網站

他說，司法院的網站上，隨處可以看到「內容由法源資訊撰寫」，不會看到其他公司的名字，但法源一直以來，都可以持續出現在各式各樣的政府機關資訊中，例如金管會保險局的官方法令查詢系統，「保發中心查詢系統」，甚至直接秀出來是法源建置。

然而，不只長期承包政府法規查詢系統，法源公司也同步經營自己品牌的法律網站，提供法令、裁判書等法律資料查詢服務，在2015年前，幾乎壟斷台灣的法令查詢服務。

他說，2016年他當律師時，有感於法源網站仍有改善空間，因此離開律師工作，創辦 Lawsnote 並打造新型態的法律搜尋引擎。由於法源用戶因此大幅銳減，這件事引起了法源的不滿。

從各網站爬蟲被認定侵害著作權重判

郭說，他們使用爬蟲取得資料，台灣的法律資料來源眾多，他們用了大約200隻的爬蟲從各網站上取得資料，由於政府所公開的法規資料時常出現錯誤、漏失、誤字、短少等狀況，他們會使用不同來源的法規內容交互比對，藉此判斷正確與否。法源本來也在爬取比對之列，但後來發現法源會亂加字，就沒有再爬了。

「我們並沒有直接把法源的資料庫爬下來當作我們的資料庫，Lawsnote的資料有超過2000萬筆，就算把本案的數萬筆法規資料全部算進去，也佔不到1%的內容」。

郭榮彥說，本案的重點就是法官認為他們光是使用爬蟲爬取法源公司的法規、沿革和附件，就已經構成妨礙電腦使用，同時侵害了法源的著作權，重判他4年，賠償1億。

判決影響1：爬蟲恐構成妨害電腦使用

對於這個結果，他感到十分荒謬」，同時認為這個案子的結論也帶出兩個重大影響的結論：

1. 使用爬蟲爬資料可能觸犯妨害電腦使用罪

2. 法源擁有全國法規資料庫「法規內容」、「法規沿革」、「法規附件」的著作權

他說，網路爬蟲是行之有年的技術，許多網路公司都有使用，Google用爬蟲建立搜尋引擎索引、Agoda爬房價、比價網爬電商資料、網路溫度計爬社群輿論，在網路世界，爬蟲是一個無所不在的技術。在台大法律系的實證研究課程中，就有專門教法律系同學如何使用爬蟲爬資料的課程。

並且，爬蟲的概念其實就是類似人複製貼上的行為，只是用程式來做可以更快。

而本案法院認為網路爬蟲可能構成妨害電腦使用罪，代表未來所有爬蟲都有可能違法，甚至每個人在網路上複製貼上的行為，都可能屬於「無故取得他人電磁紀錄」。

第二，著作權法第9條明訂下列各款不得為著作權之標的︰

一、憲法、法律、命令或公文。

二、中央或地方機關就前款著作作成之翻譯物或編輯物。

三、標語及通用之符號、名詞、公式、數表、表格、簿冊或時曆。

四、單純為傳達事實之新聞報導所作成之語文著作。

五、依法令舉行之各類考試試題及其備用試題。

但是，本案法院認為法源網站上的「法規內容」和「法規沿革」具有編輯著作權。

郭說，依照著作權法第7條，就資料之選擇及編排具有創作性者為編輯著作。並且依據智財法院的見解，如果這個選擇編排方式極其有限，或是無法表達創作性的話，即使花了很多心力去編輯，也不會構成著作（否定辛勤原則 / 思想表達合併原則），因此無法想像為何「法規內容」或是「法規沿革」會有著作權。

判決影響2：法源擁有法規著作權

他說，目前判決書未公布，還不知道法院如何認定「法規內容」具有編輯著作，但他想強調一件事，就是政府的「全國法規資料庫」和法源法律網的資料是長的一樣的。

也就是說，依照本案的結論，若法源的法規有著作權，全國法規資料庫的法規也是具有著作權，而且這個著作權在法源手上，「應該沒有人會相信這件事是真的，但依照本案結論，似乎就是如此」。

郭榮彥說，一直到現在，不認為自己有做非法的事情，依照著作權法的判斷、依照對妨害電腦使用的理解，「我在Lawsnote做的事情都是在我認為合法的確信下所做的判斷」，所有網路公司都在使用的網路爬蟲，不會構成妨害電腦使用。

他認為，「法規內容和沿革」不但是法令明定不得為著作權標的，同時也是公文書和單純為傳達事實之內容，更受限於沒有創作性和思想表達合併原則，不是編輯著作。

且法源公司自己也說，他們對於法規沿革有一份撰寫標準，所有人都需要根據這份撰寫標準寫，寫出來的法規沿革才會長一樣。那既然所有人撰寫的法規沿革都長一樣，不就自己承認沒有創造性了嗎？

「但現實給我狠狠地一巴掌，重判四年，賠償一億」。

「我才理解原來在台灣建立新創企業，比詐騙集團還可悲」。

郭榮彥：我做了什麼？

郭榮彥說，Lawsnote在2016年成立，從無格式複製發跡，之後多項創新，例如「一框式搜尋」、「法院見解搜尋」、「引文複製」、「被引用次數統計」、「同義字搜尋」等功能，都被法源借鏡，應用在自己的網站上，甚至也應用在司法院的裁判查詢系統中，對於推進台灣法律科技的發展，自認有些微的貢獻。

他說，在放棄律師工作，投入創業這十年間，沒有一天不在思考怎麼透過科技協助法律應用的日子，結果有一家公司，自稱手握台灣法規，他認為屬於公共財的著作權，挾著公權力，用荒謬的理由，給了他重重的一拳。

「我很想知道我做了什麼？需要遭受到這樣的懲罰。這樣刑度著作權案件中，是可比安博盒子的嚴重性。這樣賠償金額，也遠超過違法的伴唱機和盜版軟體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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