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良丰專訪3|父母揪心憶兒病房爆哭!為扛家計從軍出意外 卻插管說對不起
【記者古和純/高雄報導】陸軍航空特戰指揮部傘兵秦良丰因6年半前一場跳傘意外高空墜地,奇蹟從瀕死癱瘓到已能起身步行30公尺,除了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咬牙復健,父母的陪伴和支持也是他的重要動力。秦良丰的父母接受《知新聞》專訪,揭露兒子搶命成功,在加護病房插管,卻向他們說「對不起」,令人心疼,夫妻倆也自責不已,數度背著兒子痛哭,甚至必須看身心科,秦媽媽也一度怪罪秦爸爸簽下兒子特戰志願役的同意書,夫妻關係降到冰點。但夫妻倆為了避免兒子再受傷害,決定收起負面情緒,團結一起陪著兒子復健,看著兒子一天天好起來,父母內心比誰都激動。
秦爸爸憶接兒噩耗 腦袋空白
秦良丰父親秦天人回顧事發當時,2018年5月17日的早晨,他正在公司值大夜班,一早7時許手機響了,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,「有個聲音告訴我,這通電話一定要接」,他知道秦良丰正在清泉崗跳傘,一心祈禱不要是部隊打來的電話,但接起電話得知兒子跳傘出事、墜地沒有生命跡象,腦袋瞬間一片空白,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。
秦天人說,那天怎麼騎車到家的,他已不記得,只記得回家後和妻子坐上部隊派的車,趕往醫院途中,一路上車內只有他和妻子的哭泣聲。部隊告知,兒子從墜地沒有呼吸心跳被救回,但昏迷指數是三,也就是重度昏迷。
「我知道昏迷指數三的意義,可是我不敢跟我太太說!」秦天人說,妻子2015年才動刀切除腎上線瘤,3年來在生死關頭擺盪,好不容易稍微好轉,擔心兒子的噩耗恐讓妻子承受不住。
秦天人回憶,趕到醫院雖得知兒子的昏迷指數上升到七,心裡燃起希望,但進入加護病房,看到兒子全身插滿維持生命的呼吸、引流管、鼻胃管,「那是做父母親的都不能接受的畫面!」夫妻倆深陷心碎與自責,但也無能為力,只能默默向各路神明祈求兒子能度過難關。
一心想救兒 秦良丰卻認知、記憶功能受損
「這是良丰的背包,良丰的東西通通在裡面」。部隊弟兄當天下午將秦良丰的背包交到秦天人的手上,曾擔任空軍軍樂隊員、參加過無數國軍喪禮的秦天人回憶,當下百感交集,「上面只差沒有覆蓋國旗。」從沒想過會經歷如同電影般的情節,秦天人夫妻倆當晚和女兒三人擠在童綜合醫院安排的房間裡過夜,「我把良丰的包包放在我胸前,然後右邊抱著我太太、左邊抱著我女兒,我說我們全家不能再離開任何一個人」。秦天人說。
回憶秦良丰在童綜合醫院的40天,秦天人夫妻倆的心情也隨著兒子的病情起起伏伏,秦天人回憶,兒子入院前3天一直在輸血,至少輸了50至75袋的血量,甚至目睹兒子全身抽搐顫抖,令他們不捨,「我當下只知道醫生要我們簽署(同意書)就簽,為了救孩子的命!」秦天人說,從氣切到用藥,當時拼命簽署同意書,就是為了把兒子救回來,即使只有一丁點希望、即使兒子未來可能全身癱瘓,但對父母來說,先救命要緊。
醫護雖然搶命成功,秦良丰從童綜合醫院轉院三總進行高壓氧治療、拔掉氣切管,狀況好轉,但難熬的還在後頭,不只是翻身、坐起必須靠漫長的復健練習,還有視神經、記憶、認知功能嚴重受損,將「湯匙」講成「斑馬」,就連爸媽站在面前,都無法分辨誰是爸爸、誰是媽媽,必須靠聲音才能辨認。
更讓秦天人夫妻心疼的是,秦良丰在入住加護病房之初,還插著呼吸管,卻用微弱的氣音說:「爸爸、媽媽對不起。」秦天人憶起這段過往忍不住哽咽:「小孩子跟你說一聲對不起,很揪心啊!」、「你明明已經受傷,還是因為這個家受傷的!」
父母自責 不捨秦良丰病房痛哭
秦爸爸說,他和妻子極為自責,因秦良丰之所以簽下特戰志願役,是考量他和妻子身體不好,想分擔家計,秦媽媽也自問:「如果不是我生病,兒子人生是否不一樣?」並怪罪丈夫不顧她反對,為兒子簽下同意書,夫妻感情也因此在意外發生後,一度降到冰點。
夫妻倆不願給兒子更多心理壓力,秦爸爸總在回家後,關在房裡聽著音樂流淚宣洩情緒,隔天擦乾眼淚再到醫院;秦媽媽也是常在睡前大哭,兩人為此求助身心科,無數個夜晚必須靠鎮靜劑入眠。
貼心的秦良丰也將痛苦藏在心裡,秦媽媽說,兒子從意外發生以來,不曾把負面情緒發洩在旁人身上,看到醫生總是微笑以對,但忍耐終究有臨界點,某次秦良丰將家人和同袍請出病房,一個人在房裡痛哭失聲,秦媽媽聽到哭聲,忍不住衝上前抱著兒子安慰。
秦爸讚兒一天天超越極限 母病情也好轉
看著秦良丰這6年多來全力復健,一天天超越極限,秦爸爸說,以秦良丰的身體狀況來說,其實非常吃力,「但良丰願意去克服,而不是說就讓自己躺在上面,我覺得這個已經是極大的突破,根本沒辦法想像他可以超越自己的極限,真的很不簡單」。秦爸爸透露,秦良丰前陣子努力站起來的時候,因為抵抗的張力太強,旁人一時扶不住,導致秦良丰跌倒,但秦良丰沒有抱怨,也沒有放棄,反而更加努力,讓人不捨。
原本身體狀況不佳的秦媽媽,心思都在兒子身上,或許是母子連心,看著兒子進步,身體狀況也神奇地跟著好轉,腎上腺數從原本幾乎是0,已逐漸正常,秦爸和秦媽的感情也度過低潮,為了兒子,全家人團結一心。秦爸說:「大家一定要正面、正向,任何一個人有負面情緒想法都沒好處。」
秦爸秦媽盼兒正向樂觀 不要放棄
如今秦良丰退伍卸下軍人身分,秦爸爸說,對父母來說,兒子有動力前進才是最重要的,「我一直跟他講說,不要放棄」,事情就是發生了,希望他抱持正向樂觀的心面對未來,期許他能走入人群,下個人生階段更精彩。
秦媽媽說,看著過去健康活潑的兒子,現在無法自主生活,當媽媽的當然痛苦,但過於擔憂反而會給兒子壓力,不如活在當下,期盼秦良丰能珍愛現在擁有的,延續內心的精神目標,持續復健好轉。
秦良丰也感謝父母和妹妹一路的陪伴,希望他們身體健康、飲食均衡,不要太操心他,「我這邊的問題,都是可以解決的」,也喊話家人,「我愛你們,真的謝謝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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